北上寒川

第2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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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珩北嘴唇抿成一条不怎么愉悦的线:“应该是。”
“间谍被抓到……下场都会很不好吧?”
“古来间谍大多都是没好结果的,”顾珩北接过纪寒川的鼠标随意滑动,书桌贴靠在窗边,半边窗帘拉着,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上明明灭灭,“隐蔽战线是一条暗影血路,刀悬颈,不见光,一旦暴|露,那就更是死路一条了。”
纪寒川有些迟疑:“国家……不能保护他们吗?”
顾珩北看着纪寒川的眼神有些讳莫难辨,掺杂着“你这孩子怎么还如此天真”的痛心疾首和“你这孩子竟然还如此天真”的欣慰与乐见,他斟酌了一下措辞,说道:“国家之间有些事情心照不宣,你做我也做,彼此都知道自己身边有对方的间谍,但是被对方捉到了,就不能承认,也很少出面保全——从个人而言这很残忍,但身居高位的人要顾虑大局,而且做间谍的自己都有这觉悟。”
纪寒川明亮的眼睛潮润润的:“真的是把小孩子送出国,从小培养做间谍吗?那他们如果忘记了祖国,不是白白送出去吗?要是忘不了,那得多难过啊!”
纪寒川是那种共情能力特别强的人,看个动画片浑身热血,看到悲剧的爱情故事半天缓不过来,十七岁了还坚信这个世界是有超人和奥特曼的,只要这么想着他就能开心。
顾珩北眸光微闪:“是啊,那是很伟大的一群人。”
“其实他们很小就更换了国籍,长大以后成家立业,生的子孙后代也都不是华夏人,但他们却还能这样为华夏付出,你说他们是为了什么呢?”纪寒川的脸上是最单纯的求问。
“为了信念和信仰,”顾珩北说,“国家是什么?往小了说,是一本护照,往大了说,是一种情怀,国家的分量在每个人心中定位是不同的,西方有‘一滴血原则’,但在我看来,真正把‘一滴血’镂记在灵魂里的,只有我们华夏人。哪怕更换国籍,哪怕一生不曾踏上过这块炎黄土地,骨子里有一滴血是华夏子孙,就有着天然的凝聚感和归属感,忠诚、牺牲、奉献,代代相传,永不磨灭。”
纪寒川呆呆看着他。
顾珩北笑了下,他其实并不想讨论这样沉重的话题,他故意玩笑道:“在古代这种从小就被送到敌国做谍者的都是皇子王子,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间谍的忠诚度,按说该把我送出去才对是吧?”
纪寒川掰过顾珩北的脸认真地打量了下,中肯道:“你肯定不行吧?你这个脾气跟猫一样一点就炸,谁惹你不顺眼当场翻脸,你哪里能当卧底啊!”
“嘿你小子!”顾珩北反手向后一巴掌呼他脸上,“挤兑我是吧?小瞧我是吧?你以为间谍都是天生的?人可都是经过九九八十一难三昧真火淬炼出来的!”
纪寒川笑着躲了下,然后握住顾珩北的手习惯性放进嘴里咬,眼睛还是盯着屏幕,嘴里嘟嘟囔囔着:“A国人没有公布‘星火计划’的名单,你说国家会不会私下和A国做交易,把这些人换回来呢?以前不是有这样的吗?他们都是英雄啊,他们应该会回来的吧……”
少年心性柔软良善,即使是与他无关无缘的勇士在受苦,他都难过得感同身受。
顾珩北怜爱地摸了摸纪寒川的头发:
“你现在的认知还停留在黑白分明正邪对立的阶段,有些残酷的道理还不适合讲给你听。”
纪寒川鼓起脸,生气了:“顾珩北,你怎么把我当小孩儿呢?”
“你本来就还未成年啊。”
“那你……”纪寒川气结地蹦出一句,“那你还勾|引未成年呢!”
“哈!”顾珩北乐了,他反身过来,和纪寒川一样跨坐着,顾珩北双臂撑在椅背上把纪寒川箍在怀里,凑近他的脸逗道,“那你说说,我怎么勾|引你了,嗯?”
纪寒川却没被顾珩北拐带弯话题,他握住顾珩北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一脸正色肃然:
“我懂的,我能理解这种牺牲,我想即使有一天需要我这样牺牲,我也是愿意的,我不怕牺牲,我只是也由衷希望,所有背负着暗夜前行的牺牲最终都能得到它正确的归宿,顾珩北,你说对不对。”
“对的,”顾珩北亲吻纪寒川闪烁着星辰的眼睛,“这是一条漫长但光明的路,吾辈人人有责。”
……
当地平线那端的第一缕晨光透过前挡风玻璃照射进顾珩北的瞳孔,他下意识闭了下眼,然后他缓缓伸直长臂,活动着被寒风浸染得冰冻僵硬的身体,躯干和心脏都在那一瞬间同时暖热轻盈起来。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鸣,顾珩北看着来显上的“二钟”两字微微翘起唇角。
顾珩北一边发动汽车一边按下接听键:“二钟,他醒了?”
“顾珩北……”纪寒川喑哑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尾音拉得长长,挟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慌委屈,“你在哪里?”
“我这就回来了。”
“你别让我找不到你,我害怕。”
……
作者有话要说:
改动有点大。
这章是甜甜的分割线。
第87章
“谢谢。”纪寒川把手机递还给钟燃,礼貌地道谢。
钟燃站在床边,就见纪寒川脸上仓惶忧惧的表情像是一幅沙上的画蓦然被潮水冲平,柔软的弧度褪去,显出锋利棱角的底色,不由饶有趣味地勾起了唇角。
“这就正常了?”钟燃接过手机,顺手拉过床头的椅子,一只脚踝绕着膝盖,大腿叠二腿地坐下来。
纪寒川缓缓地一侧头,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钟燃,深邃漂亮的眼睛清澈见底,看不出丝毫情绪。
有那么一刻钟燃似乎理解了顾珩北为什么能对这个人如此情有独钟,纪寒川的面相其实俊美得很有攻击性,轮廓深刻线条分明……顾珩北也是这种类型的男人。
按说这样两个人相处起来都会有压制征服对方的慾|望,他们应该强强对碰火花四溅,就算做情人你都猜不出谁上谁下,就钟燃对顾珩北的了解,纪寒川不该是顾珩北喜欢的类型。
但纪寒川的眼睛却非常特别,明明已经是个千帆过尽历遍沧桑的男人,纪寒川的眼睛依然如赤子一般澄澈明亮,他拿着手机拖着哭腔说“顾珩北,你别让我找不到你,我害怕”的样子,别说顾珩北,就连钟燃这种一心只爱软妹币的钢铁直男都觉得心肝颤了一下。
一个男人既能满足另一个男人挑战征服的慾|望,又能让后者时刻感受被渴望被爱慕被需要,他能坚如磐石,又能柔情似水,还兼千依百顺,这种人可称之为尤|物。
钟燃的目光稀奇中带着研判,研判中带着深思,让纪寒川的寒毛都一点点凛了起来,他警惕地望着钟燃。
“不用戒备我,”钟燃懒洋洋地说,“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某种程度的盟友,MSS还等着我的每日一评估呢!”
纪寒川鸦翅似的眼睫微微眨动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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