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并不代表他会甩开周鹤的手。
宁绥的确不觉得疼,却也愿意默不作声的任由周鹤抚摸他的伤口。
他垂眸看着周鹤替他揉捏关节,感觉到自己冰冷的手逐渐热起来,他所有的情绪也被一点点安抚。
直到陈寡进来。
陈寡一进来就瞧见周鹤正低头揉着宁绥的手,而他本来应该冷冷抽出自己手扭头就走的宁哥乖乖巧巧的站在那沉默的看着周鹤给他揉手。
那一刹那,陈寡就觉得自己不该进来。
他就不该站在这里!他就应该和明烛一起被钉死在地板上!
但好在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旁的吸引了:“宁哥?你嘴巴怎么了?”
陈寡疑惑而又紧张的看着宁绥:“莫不是方才出了什么事?”
宁绥默然片刻,终于明白了周鹤点头的时候眼里为何会带着玩味。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了。
他看着周鹤眼里浮起的笑意,看着他饶有兴趣的松开他的手瞧他等他解释,甚至还煽风点火:“是啊,宁宁,你嘴角怎么了?”
陈寡被这个称呼弄得缩了缩脖子,直觉气氛不太对,就见宁绥冷漠的放下了自己的手,面无表情的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随后宁绥平静道:“狗咬的。”
陈寡:“???”
周鹤霎时失笑。
“好了,”怕小朋友逗狠了就生气了,周鹤弯着眼看陈寡:“打听的如何了?”
陈寡总觉得不对,但又不敢探究,怕这一探究他就要被宁哥灭口了,便只能强忍着好奇心回答周鹤:“这个魅有些奇怪,这架势比潭州那次可大多了。地界我粗略探查了一下,反正这附近的山都能去也都能瞧见,再远我就不清楚了。”
他顿了顿:“还有就是……这个魅里头的所有镇民都相信玄师是可以修得天道的,甚至相信人世间有神明。”
周鹤点头,并不意外。
宁绥却是皱起了眉:“因为这个形成魅?”
他想起了周鹤很早前同他说的关于魅的一个很恐怖的地方。
那时是他第一次接触魅,不过十二岁的年纪,人小,总有些自负。
那日恰巧是周鹤陪同他下山历练,周鹤同他站在魅里头,宁绥说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他可以迅速的将其消除,毕竟他不会心软。
他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感情。
可周鹤说:“你知道么?魅是念力所形成的,有些魅是有心智的,越厉害的魅便越像人。”
宁绥当然知晓,这些前不久周鹤都教过他。
但真正令宁绥无法相信而又震撼的是周鹤说:“如若这天底下所有人都相信世间有神,那么他们的念力便可以创造神。”
这怎么可能?
那时宁绥就无法理解这话。
因为念力所形成的魅是带着黑气的,它是邪祟,是人的妄念和痴想。
而神则是带着金光的,不被妖邪所侵扰。
这是两个极端的存在。
只是宁绥也无法反驳。
他无法解释如若天底下的人都有一个念想时,这庞大的念力会形成什么样的结果。
再者……
宁绥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周鹤。
只见周鹤捻着手,不知道是又在算什么,还是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
他察觉到他的视线,便回头瞧他,轻轻的勾了勾唇。
宁绥移开视线,示意陈寡继续说。
陈寡挠了挠头:“……他们信奉的神明是祖师爷。”
他话音落下时,宁绥原本沉默死寂的视线瞬间就活了。
无数的寒芒从他身上乍起,他那双原本死寂的眼眸也是变得冰凉而又瘆人。
他裹着无尽的杀意直直的站在那,叫陈寡当即就说不出话来了。
陈寡不知道为什么他宁哥听到祖师爷会有这样的态度,尤其对于宁绥来说,邬篦还是他的太师父。
周鹤叹了口气,手掌覆上宁绥的脑袋,轻轻压了压:“这么讨厌他?”
宁绥微微回神,又敛了自己浑身的寒霜,只沉默着垂眸。
他晓得当初如若不是邬篦他的确没法活到现在,但只要一想到那十八年邬篦的纠缠他就恶心。
更重要的是……
知道了纠缠他的是邬篦,知道了他是祖师爷,是周鹤的师父,也就等于知晓了曾经和他共享身体的邪祟与周鹤有一段世人津津乐道的爱恨情仇。